今天不談吃喝玩樂，聊點正事
陸陸續續家教英文到今日，掐指一算要邁入第十年了（清喉嚨）
說到教書這件事情真的是無心插柳柳澄汁 <<< 好老派的哽
以前是很排斥教書的，一來覺得枯燥二來也覺得自己根本沒有教學的專業。（英美文學和美語教學可是相差十萬八千里）
常有人說一句話惹惱文學院就是問說你以後要當老師嗎？（白眼）
大二的時候第一次有人找我去教英文，我剛開始還連連拒絕，現在想起來那時真是胡亂教一通。
又後來，不知道為什麼接二連三的學生來找我，到現在十年了也幾乎沒中斷過，全盛時期家教的薪水都比22K還要多，可以養得起我自葛兒了（是嗎？）
但我仍然不會把教書當正職
為什麼？
因為台灣的環境太不健康了
除了少部分從小置課業於度外的人或是家裡有金山銀山的人之外，大部分的人包含我自己，八歲到十八歲都在學海無涯中修行著
好一點的，至少我與大部分我身邊的人，都算是升學體系中做得還可以的人
搆不上甚麼常春藤名校，但大部分的考試對於我們這種人而言，都不是太困難的事情（好的，只限文科，理科是另一個我未知的領域）
但即使如此，我還是不能認可這個體系，
太多的單字、刁鑽的片語、冷僻的文法，但是卻不敢開口
考文意字彙、考句子重組，甚至有些會考背英文課文，但是遇到簡單的問路時卻不知如何表達
我們的體系讓我們怕犯文法上的錯，因為考試會被扣分
我們的教育讓我們排斥口音上的差異，因為會被笑被批評為不夠純正
但是我們在看到外國人學習中文時的錯誤、聽不懂的口音，卻覺得親切可愛
這就是我們一直以來成長的環境
我不會很虛偽的說學歷無用，或是職業無貴賤、行行出狀元
扣掉勝文型的超級豪門以及天才型不管做甚麼都會成功的人之外，大部分的普通人如你我，不免要求職，不免要在職場裡求得步步高升
學歷不重要嗎？
在我待過的五間公司裡，在我看過的產業裡，沒有一間沒有一個位子是不重視學歷的
有的人做小吃很成功，有的人在體壇、影壇發光，這些都與學歷無關，而且這些都是事實。然而，在這樣的領域畢竟是少數。
所以你說誰能置身事外？
即使想，能嗎？
來談談我的學生家長
大部分的家長大概比我大十來歲，學生比我小十來歲
我是卡在這中間的世代，企圖想改變甚麼
我觀察了家教過的家庭，大部分都不是甚麼特別顯貴
有的是自己經營小公司，有的是主管，有的雙親都是老師
他們的共通點是知道競爭的激烈與現實，同時也清楚孩子未來還是得靠自己，
在求學時後提供所有的資源，父母能供給的也就這麼多而已，庇護不了一生一世
但是大部分我遇到的家長，自己在英文這一塊的學習是缺乏的，可能英文不好，甚至一竅不通
因此，對於孩子的英文之路，常常有太多的期待
一周兩小時的課，希望能兼顧所有，要考單字要上文法要練聽力還要加強口說，甚至我被家長問過能不能每周練習作文
先聲明，教學至今，很幸運地，我的家長全都非常的尊重我，幾乎放給我去做任何我想安排的進度
但他們會有期待，會希望能面面俱到
我最常做的事情之一，就是在跟家長解釋不要再揠苗助長了
他們不知道的是－
英文不像數學，因為幾乎與生活脫鉤，老師只要顧好考試的部分就好
英文不像國文歷史，我們沒辦法拿文法來說故事
英文是最生活化的學科，但是卻用最死板的考試來評量
我印象很深刻，一個就讀某貴族學校的學生，有次跟我說翻譯被扣了一分
我看了題目是我看到一隻非常大的大象
學生寫I saw a big elephant.
錯！
老師的評論是題目有"非常"而學生沒有寫very，答案不夠完整扣一分
那是國一（七年級）的翻譯
這個學生現在九年級了，即使事隔兩年，我還是記得很清楚
那個被用粗體紅筆畫起來的下底線，和那個-1的筆跡
我們是這樣對待我們的孩子，這本質就是一種粗暴而膚淺的教育
家長雖然能開明地理解，但同時不免希望在這樣的體制之下，他們能夠減少錯誤，拿得高分
我能做甚麼？
家教老師能做甚麼？
教了五個以上的國中學生，我不斷地跟學生說，不一定老師說你錯就是錯
即使那個老師是我，或是補習班老師，甚至是你的學校老師
因為語言是活的，但很多時候老師並沒有與時俱進，也許是因為忙碌、也許是因為守舊
當所有的人大聲疾呼英文很重要，英文要生活化的同時
我看到的英文課文是「我昨天去爬陽明山，陽明山很漂亮，我們下次一起去吧！」這種無腦的內容，如何能吸引孩子？
教了快十年的國中英文，看著它改版，主題從I want to be a teacher變成 I want to be a chef，有何意義？
大家都知道要落實英文在生活中，但是因為太多的考試，大部分的家長不希望孩子花太多時間看英文影集、節目
而所謂的生活化，就是空中英語，常春藤美語雜誌這種極不自然的內容和發音
我們以為這就是耳濡目染
這是爸媽那一代學英文的方式，也是我們這一代學英文的方式
時至今日，我的學生們還是這樣的方式
學生們告訴我在下課時間學校會撥放英文雜誌或是ICRT，希望大家能淺移默化的更熟悉英文
僅此而已
這二三十年來，沒有太大的改變
再來談談我的學生
我只遇過一個英文完全不行，連I want to have a big room都寫不出來的高中學生。
除了她之外，其他的學生要不是數資班、要不是語資班，要不就是固定前三名的好學生
他們比自己的爸媽，甚至比我這個老師更在乎自己的成績
在國中的年紀，一個according to片語老師可以補充五個相近意思的片語
我常叫學生選兩個你喜歡的背就好，沒有必要也沒有可能你可以背出所有的東西
但是學生反而惶恐，因為這可能讓他從第二名變成第四名，而這是他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
身為他們的老師，我其實很不捨，但卻不能跟他們說無所謂
因為分數的確重要，關乎到私校的榮譽直升，關乎到公立的高中會考，關乎到未來的學校和未來的學費
我怎麼能置身事外用朋友的語氣告訴他們「會講就好，克漏字不重要」
即使我是多麼的不認同
所以身為家教老師，我常常跟他們說
學校教的OOXX考試的時候你們要寫OOXX，但事實上，現實的、口語的英文並不是這樣的
這是我唯一能做的，讓學生們保有語言的彈性。
我沒有在國外學習過語言，我不知道例如在美國學習中文或亞洲語言，是不是也如此痛苦
我也不會盲目地說外國的月亮比較圓，外國的教法就一定比較好，沒壓力又好快樂
但是看回到整個亞洲的環境，不管台灣、中國、日本、韓國，學習英文的環境都相去不遠，到底是普世的期待還是普世的錯誤？
也許我們這代的父母自己可以提供孩子全英文的環境，我們能和孩子說英文，比我們上一代的父母更自然
不像我們的父母，丟孩子到雙語學校，回家卻沒有環境一切歸零。
也許我們可以放縱孩子看英文版的康熙來了這種無腦的節目，讓他們能學更活潑生活化的英文
而不是只會看著企圖活潑但卻很失敗的英文雜誌。
但，也必須承認並不是大部分的人都能提供這樣的環境
況且環境也並不容易改變
我甚至不確定，如果我有孩子的話，我會不會因為孩子的翻譯沒有寫very被扣一分而覺得可惜希望他改進，或是安慰他這並不是一個「錯誤」。
當然，教師資格非常難考，考上的老師們非常厲害
也有許多正式或非正式的教師在為更健全的教育環境努力著
但這就是為什麼我沒辦法投入台灣的教育體制
半腳踏進這個體系的我，並不會想要再付出更多
因為如果台灣的英文環境還是一樣的考試型態
改變就不會發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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